浅谈和林格尔剪纸艺术的特点
赵福
（呼和浩特职业学院美术与传媒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摘 要：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民间剪纸艺术，文化底蕴深厚，是平面二维的造型艺术，是将概括性的造型和夸张性的特点紧密结合的民间艺术形式，具有图案化、随形随意、谐音寓意和象征性的特点。
关键词：和林格尔；剪纸艺术；特点
分类号： J528.1 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672-9838（2011）04-0052-5
中国的民间剪纸艺术源远流长，发展到今天，逐渐从民间农家的门窗上走下来，进入到学术气氛很浓的大学、艺术馆，乃至走出国门。剪纸这一中华民族特有的艺术形式是我们的先民们把日常生活、劳动中所见到的人物、山川、动物、花鸟、鱼虫等，经过概括、提炼，塑形而成的一种简明的纹样，用以表达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对理想的憧憬，以及寄托各种心愿。民间剪纸取材广泛，通俗易识，用材简易，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传统民间艺术形式之一。内蒙古自治区的民间剪纸，存在于内蒙古各个旗县，但比较集中反映内蒙古地区民间剪纸风貌的当属呼和浩特市南郊的和林格尔剪纸，和林格尔于2003年3月被中国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和林格尔地处晋北与漠南交接过渡地带的长城“杀虎口”外，俗称西口外或塞外，这里历史悠久，公元258年，鲜卑族拓跋部始祖，在“盛乐”（今和林格尔县的土城子古城）建邦立业，这即是后来北魏的雏形。和林格尔成为北魏王朝的发祥地，成为内蒙古中西部地区的历史名城。
在和林格尔的历史上，生息繁衍过众多民族，如鬼方、猃狁、林胡、匈奴、突厥、鲜卑、契丹、女真、蒙古等。同时，这里又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和中原农耕民族的文化交汇融合的重要地区之一，历代中原移民戍边，这里是必经之路，也是移民们落脚的第一站，近现代中原汉族越过长城“走西口”移居塞外，这里也留下了他们往来的身影。长期的多民族杂居、和睦相处、交流频繁、文化互补等原因，实实在在地推动了这里的经济文化与社会发展，是蒙汉各族人民共同开发了这片热土。数百年来一直流传在民间，依附于民俗中的和林格尔民间剪纸，就是这种多元一体真实生活的一个缩影。它以川流不息的运动形式体现了各民族的人文历史与文化传统，它有着独特的民族、地域特点，反映出蒙、汉等各民族的文化交流与融合。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原中国民间剪纸研究会会长靳之林教授认为，和林格尔剪纸是“民族历史文化的活化石”，这一论断可谓一语中的。本文试从民俗文化研究的角度，就和林格尔剪纸的艺术特点谈一点自己浅显的认识。
和林格尔民间剪纸遍布和林格尔的乡镇、农村，上至白发老人，下至儿童少年都对剪纸情有独钟。和林格尔人，特别是和林格尔的农村妇女，能剪善刻，她们结合当地的民俗特点，在节庆、婚丧嫁娶、祝寿、生日、刺锈底样、窗花、墙圃、房屋装饰、礼品与包装、会场布置等时节和场合，都充分发挥了剪纸的特点，使其成为和林格尔民俗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过大年用祝福、祈盼、吉祥如意、幸福美满、丰收、致富等窗花、顶棚花、门神等花花绿绿的剪纸，把农家院落装点得五彩缤纷；正月十五，各样灯笼上的剪纸，更是千姿百态；五月端阳节，剪出各种造型的大公鸡，寓意是免受“五毒之害”；结婚喜庆、洞房的布置，也都用剪出的喜花、双喜字与喜鹊，特别是“麒麟送子”“团圆富贵”“鸳鸯松鹤”“莲生贵子”“龙凤吉祥”，扣碗、石榴、葫芦、鹿、金鱼、莲花等剪纸作品，都有幸福美好，早生、多生贵子的寓意；小孩生病，要剪出拉手娃娃，寓意招魂、去邪。也有歌颂美好生活、反映农耕牧场的，如牛、马、羊、猪、草原雄鹰、农耕场景、蒙汉团结、套马、挤牛奶、草丰畜壮。还有表现戏曲、故事的，如《二人台》《昭君出塞》《牛郎织女》《蛇盘兔》《双蝴蝶》等等，内容丰富多彩。国内外宾客来到农村做客，看到和林剪纸十分惊喜，主人都要把剪纸作为最珍贵的礼品送给客人，外国朋友还要购买许多剪纸带走珍藏、送礼……。村里开大会，唱大戏，都要用剪纸布置装点，气氛热烈、红火、喜庆。剪纸的用途甚广，十分普及。
然而，看似简单的民间剪纸，却有着很深的艺术哲理，有着极强的艺术表现力。和林格尔剪纸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从民俗文化的角度观之，和林格尔剪纸展现出如下的一些艺术特点。
赵福图1
首先，和林格尔剪纸艺术是平面二维的造型艺术，具有平面化的造型特点，是吸收汉代画像砖和原始先民阴山岩画的造型风格，以影绘造型为基本方法，粗犷而不失精巧，概括而不失生动，如《抓髻娃娃》（如左下）。剪纸造型打破了时空观念，把所有图形都作平面化的处理。它不同于西洋画中讲究明暗关系，而是只在长和宽的二维平面中创造空间、情境。我们在婚宴庆典中看到的龙凤、双喜字，都是典型的平面图形，只把红纸剔去虚形，留下的实形便是需要的图纹。
赵福图2.
在和林格尔窑洞窗户上，我们也经常可以看到各种描绘生活场景和家畜家禽以及龙凤双喜等剪纸作品。这些作品是按照所需的装饰面积，在现有长宽比例下（如每眼窑窗的每格窗眼大小及形状）进行平面处理制作而成的平面图形。有的是人物、景物、花鸟同时剪到一张作品上，并不讲透视的大小变化，只按需要加上或减掉某些形象或图纹（如上图）。这种平面分割的艺术处理方法被西方很多艺术大师借鉴吸收，如马蒂斯仿照中国剪纸作了很多撕纸粘贴画，创造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艺术新样式。他创作的彩色腊纸画《人体》（如下图）就很像我们中国的剪纸作品。
赵福图3.
其次，和林格尔剪纸在造型上的概括性与夸张性特点十分突出。在和林格尔剪纸作品中，不管任何形象、纹样都不是面面俱到的，而是抽取形象图纹最具代表性的特点加以夸张，让人一目了然，是老鼠绝看不成猫。如在人物的肩部和胯部剪出四个圆形代表四轮车的四个车轮，只是手部剪成驾驶的动作，俨然是一个开四轮车的人（如下图）。夸张、概括而生动，右侧的四轮车也采用了夸张和高度概括的手法。让人惊叹其艺术表现力。
赵福图4
再看下图左边的《九猴吃桃》，采用影绘的办法大胆概括、夸张九个猴子的外形动态，然后以桃树的枝叶连接组织画面。洗练而明确，创造了全新的视觉效果。使得作品品之有味，妙趣横生。再如下图右边的《耗子偷油》，也充分显示了和林格尔剪纸艺术夸张性的特点和简洁的艺术概括性。
赵福图5
再次，和林格尔剪纸还具有图案化的艺术特点。剪纸艺术中可以把人物、花鸟、山水等都变为图案。这里既可以把人物、花卉、动物等组合成一个适合的单独图案，也可以把某一种形象进行变形组成图案，如右上图的剪纸，就有很图案化的艺术特点。
说到图案化，许多和林格尔剪纸都是民间艺人将当年的生肖形象剪成对称或单独的纹样图形，或者连续纹样，这些纹样在住窑洞的和林格尔人家，户户可见，成为他们对美好生活歌颂和赞美的精美装饰图画。
赵福图6
而且，和林格尔剪纸的造型图案，可依需要随意变形（人格化）、综合及相互转化。笔者采访不少和林格尔民间剪纸艺人都表示，剪花（剪纸）没有规矩，不用正经画样子，好看就行。这些农民的话语，通俗地说明了民间剪纸艺术的随意性和可变性，说它图案化，其实也是可以变的。在作品中作者可随不同的内容、形式需要，把人物、花鸟、动物等随意变形、转化，互相填充画面空白，以达到艺术效果。例如，许多和林格尔民间艺人，在耕牛的脖子部位或前额等处剪朵花，膀部再剪些锯齿条纹镂以空白，使画面不显板滞，而鱼美人则是人面鱼身。和林格尔剪纸中《老鼠嫁女》（见下图）中的老鼠，应当是最具图案化效果的民间剪纸了，和林格尔剪纸中的老鼠，是人眼鼠身人衣，还可以抬花轿，吹唢呐，或干脆举着和林格尔当地的各种花草。赵福图7.
民间艺人们还可以把和林格尔当地的各种小鸟作为轿子的装饰物，只要好看，他们可随意变形填充画面。这样的一个热闹景象，把所有事物都人格化处理，让图案化的画面，看上去可亲可近。因此有研究者认为，民间剪纸“构图时，不受任何物象间真实存在的约束，没有约定俗成的样板和模式，而是根据自己对各个物体的特征和物象之间的关系来进行安排……”[1]是很有见地的理论归纳。
赵福图8.
第四，和林格尔剪纸的用材具有简易性以及纹样的适合性特点。由于剪纸产生于民间，不可能有很优越的创作条件。人们只是在劳动之余拿起一块现有的红纸或其他纸张，把自己的感受用剪刀剪出来。这种纸的大小、形状、质地都无定式，可依形把人物纹样或其他纹样按照纸的大小、形状剪成精美画面。我们在喜宴上常见一个心形的适合图样，边上一般要剪上龙凤或其他花卉、蝴蝶等图样，中间以心形适合一个双喜字。也有适合于一个圆形或方形的双喜字。有时根据纸形还可以出圆形、方形、长方、椭圆、三角等各种形状的美妙画面。和林格尔剪纸图案纹样很具有象征意味。如和林格尔著名的民间剪纸艺人张花女剪的《春耕图》（见上图）。在画面中耕牛上方剪了一枝桃花，枝上贴着一只蝴蝶，而犁下是弯曲线条的缓坡，上面有几棵齿形禾苗，桃花下一个男子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扶着犁，这种象征的手法不用说明，一看便知是春耕。作品抓住了春天里桃花开，蝴蝶来的特点，洗练而点题，并没有其他详细说明交代等。张花女剪的《扣碗》 （见下图）象征着怀孕生子，
赵福图9.赵福图10.
而她剪另一幅《年夜饭》（见上图），画面上有四个人物，不用说便知是两代人，媳妇拉风箱煮饺子，儿子和公公吃菜、喝酒，婆婆在旁张罗着端饭，只在人物上方剪了几块砖，砖下挂盏灯，砖的外面贴着一颗星星，就说明是夜晚在家吃饭；而人物下方的老鼠和猫的动作说明是过年，因为农民只有过年才吃油水大的食物，结果老鼠和猫也出现在画面中，有同贺的意思。画面运用以点代面的象征手法，极其简洁生动。
赵福图11.
和林格尔剪纸中，还有些固定图样则本身就有象征意义，如“鹿鹤同春”，象征吉祥昌顺；“麒麟送子”，象征添丁之喜，“葫芦生子”象征多子多福。还有“鸳鸯戏水”象征夫妻生活和美；“鱼钻莲”象征早得贵子等等。这种象征意味，还体现出谐音寓意的特点。如《马上封侯》（上图）寓意立刻做官。再如把猫和蝴蝶牡丹剪在一起，谐音寓意为“耄耋富贵”。和林民间剪纸老人常剪的一个内容“蛇盘兔，年年富”（见下图）兔子就是“吐子”的意思，寓意多子多福。
赵福图12.
和林格尔的民间剪纸，实际上是在不断的扩展自己的造型空间、不断革新着自己的文化观念的过程中发展的，也就是说，虽然它是民间的东西，但我们现在看到的和林格尔新剪纸艺术，既有传承，又有创新。如和林格尔盛乐博物馆的段建珺先生，他的新剪纸作品《草原三骏》（见右上图），就是在传承了原生态剪纸的影绘造型基础上，结合现代构成方法推陈出新，创作出一种面貌一新的新文人剪纸。作品既有传统的表现形式，又生动地展现出民族地区的特色及新手法。
赵福图13
总之，和林格尔剪纸是民间艺术中独树一帜的一朵奇葩，它在继承和发展上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我们应当很好地研究和掌握这门艺术，并吸收到我们的艺术创作中。
参考文献：
[1]汤艳艳．刍议民间剪纸的审美特征［J］．西北美术2006，（3）．
收稿日期：2011-10-30
作者简介：赵福（1967-），男，蒙古族，呼和浩特职业学院美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贾玉宁】
On the Art features of Helinge’er Paper-cut
ZHAO Fu
(Fine Arts and MediaCollege of Hohhot Vocational College, Hohhot 010010, Inner Mongolia)
Abstract: Helinge’er folk paper-cut in Hohhot, Inner Mongolia with rich cultural heritage, is the art of two-dimensional shape and mixture of the folk art forms of general shape and exaggerated characteristics, with the features of patterned, shape free, homophonic meaning and symbolic features.
Key words: Helinge’er; paper-cut art; featu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