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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纳倮乌等:绿春哈尼族 “阿倮欧滨”祭祀的生态实践

[日期:2012-03-12] 来源:  作者: [字体: ]

绿春哈尼族 “阿倮欧滨”祭祀的生态实践

——兼谈哈尼族传统文化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

诗纳倮乌白永芳玉 波

文化多样性和生物多样性相互联系、相互影响,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随着当代生态危机的日益加重,民族传统文化中积极的生态观及其生态实践,对促进民族地区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对生态环境给予持续有效的整体保护,发挥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千百来,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哈尼族在其居住空间的选择与营造、山地农耕的劳作与民间祭祀等方面,养成并实践着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观及其实践,对保护区域自然环境和维持生态平衡产生了极其重要的意义。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随着市场经济建设的步步深入,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不同程度地得到了发展。然而,有的地方经济的迅速发展,往往是以牺牲地方生态为代价的。庆幸的是,仍有一些民族在努力坚守着文化传统,在发展经济的同时积极保护自然生态,形成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良好态势。在哈尼族人口比例最高的云南省红河州绿春县,一年一度的“阿倮欧滨”祭祀,既是哈尼族传统文化的良性传承,更是哈尼族生态保护的典范实践。

一.哈尼母寨:窝拖布玛

窝拖布玛位于绿春县城西,全村共有人口329户,1725人,其中哈尼族占97%。村民有白、李、杨、罗、石、陈、高、朱八姓。其中,白姓又分为六个家族:最巴白家、咪谷白家、最玛白家、腊里白家、阿牛白家、宏甲白家。寨中老人说,最先在此建寨的是最巴白家,其他白家先后从最巴白家分出来。后来又有莫批阿波哈腊李家、匠人石家、铁匠陈家、杨家、罗家、朱家、高家先后加入。村中现任“咪谷”介绍:“最巴”家族始终居于村寨中心,是负责调解村民日常纠纷的核心力量;“咪谷”家族始终居于寨子脚,是负责村落神圣祭祀的核心力量;“莫批”家族始终居于村寨边上,是负责村落各种驱邪安魂活动的核心力量。[①]哈尼人认为,唯有具备“最”、“批”、“爵”三种角色和百姓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社会。“最、最玛”,即官人,村落首领;“批、莫批”,即祭司;“爵,腊爵”,即工匠。哈尼人口碑中习惯称之为三种能人,他们是村落稳定安乐的保证力量。

老人叙述,寨子最初建于折东,建寨之人为“扁纳”。三代以后由“碑多”带领迁至“碑多”河边,后来又由“碑多”之子“多娘”带领,先将寨子迁至现在“西哈腊依”旁,最后迁至目前所在地。[②]老人所说“扁纳”、“碑多”、“多娘”等人名在窝拖布玛白家的家谱中都可以找到。参照村中最巴白家的家谱,从建寨始祖扁纳至今有38代,每代以25年计,据此推知寨子约有九百五十年的历史。

建寨始祖扁纳之胞弟“扁玛”,就是广泛流传于红河南岸哈尼族中“扁玛阿波腊堵尤赫(Bievqma aqbol laqdu yolheel)”[③]传说的主人公。绿春一带哈尼、哈欧支系中至今流传有“扁玛阿波让地哈欧麻然”的传说。而且,同样的叙述也见于壮族学者的考证,“(侬智高)答应扁马阿波的请求,把他的对手也打败了,扁马阿波讲信义,在江外划片地方给了侬智高。”[1]北宋皇佑年间(1049—1053年),广西爆发侬智高反宋斗争。1053年,侬智高被狄青率部击败后逃往云南,所率士兵落籍滇东南、滇南。依据史籍,参照哈尼民间传说,哈欧进入绿春当在起义失败后不久,距今约955年前。扁纳作为扁玛的胞兄,其生活时间应与哈欧进入绿春同期。与上述推算时间基本吻合。

窝拖布玛为多娘梁子最先建立的寨子,之后的数百年里,因为子嗣繁衍、人丁兴旺不断分出各个子寨,逐步形成目前依绿春县城山脊错落而居的格局。因为“窝拖布玛”由多娘迁至现在的位置后就未再搬迁,而附近的寨子或属窝拖布玛子寨,或再从窝拖布玛子寨分支,所以“多娘”就成了这一片地域的共同指称。

二.神秘祭祀:阿倮欧滨

“阿倮欧滨”(Aqloelbyul),为哈尼语,意为“阿倮地方泉水汩汩而出之处”,位于绿春县城东约七公里处,汉语俗称“分水岭”,是今绿春、元阳两县分界之地。每年农历正月第二个属牛日,绿春县城一带十三个哈尼族村落必联合举行阿倮欧滨祭祀。对当地每一个哈尼族村寨及哈尼人来说,阿倮欧滨是最为隆重的神圣祭祀,其意义和诉求超乎个体及单个村落的利益,是整个绿春哈尼族地域性大型联合祭祀仪式。

(一)神圣的“仪式空间”

哈尼古歌里唱道:“阿倮欧滨的十二股水,是哈尼人活命的水;阿倮欧滨的十二股水,养活了七十代的祖先;阿倮欧滨的十二股水,养大了七百代的后人;阿倮欧滨的十二股水,流到了哈尼分开的十奥含;阿倮欧滨的十二股水,流到了一玛河下方……多娘阿倮欧滨的水,不是出在山中的泉水,也不是父母留下的井水,是天神摩咪赐给的福气;不是山中树叶中淌出来的水,是祖先阿培烟沙给的福水。”[2]阿倮欧滨的泉水常年不断汩汩流出,流向四面八方,滋养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哈尼村落以及一代又一代的哈尼人。

每年农历正月第一个属牛日,绿春县城附近十三个哈尼村寨在各自祭祀“昂玛熬”[④]之后一轮,都要齐聚于此隆重举行神秘的“阿倮欧滨”祭祀。“昂玛熬”是以村寨为单位进行的对各自寨神的祭祀。通常,哈尼族村落的寨神林,往往位于村寨上方,同时也是水源林所在地,便于日常生产、生活汲水和用水。如果说“昂玛熬”是村寨内的祭祀,那么“阿倮欧滨”就是村寨联合体的集体祭祀。“阿倮欧滨”祭祀,相当于特殊的地域扩大化的“昂玛熬”,祭祀时间在村寨祭祀昂玛熬后一轮,十三村落主持“昂玛熬”的咪谷为祭祀主持人群,以阿倮欧滨林泉源作为祭祀对象,同样以一头猪为主要牺牲,参祭各村咪谷负责本村各家各户均分到祭祀牺牲。此十三个寨子由西往东依次为:西哈腊依、窝拖布玛、广玛上寨、广玛下寨、松东、小新寨、上寨、阿倮那、那倮果、牛洪、阿倮坡头、洛瓦、俄批轰巩。[⑤]大致分布如下图所示:

阿倮欧滨分水岭,在自然地理上是绿春哈尼十三寨的泉源所在,是各个哈尼村落哈尼人日常生产、生活的水源所出,与哈尼人千秋万代繁衍利益攸关,这是他们自古以来重要的“母亲泉源”。阿倮欧滨的这十二股泉水,当地哈尼人认为,不仅仅是自然地理客观涵养而出的泉水,更是天神摩咪和祖先阿培烟沙赐给的福水,对于笃信天神和崇拜祖灵的哈尼人来说,这是一个富含历史记忆的远古真实叙事。水资源的稀缺性,导致他们对此珍贵泉水重要性的强调,于是将作为自然资源的水神圣化。神圣化的力量,祖先采用了他们认为最神圣的神祇及神效,即天神的赐福和祖灵的力量。从文化属性来说,阿倮欧滨分水岭是绿春县城附近十三个哈尼村寨联合祭祀的神圣仪式空间,更是哈尼人民族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的神圣空间。就这样,自然和文化合而为一,巧妙地契合于年度阿倮欧滨联合祭祀,仪式链接着哈尼人与天地自然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强化着当地哈尼村落以及每一个哈尼人与远古族祖之间的血缘纽带。

(二)仪式过程与仪式禁忌

1、仪式过程

时间:正常情况[⑥]下正月第二个属牛日

地点:阿倮欧滨泉眼处

人物:十三个村落咪谷以及少数男性村民

主祭:窝拖布玛咪谷

祭品:猪、鸡、鸭、鸡蛋各一;茶水、酒、糯米各三碗;辣椒和盐一盅

祭祀前:主祭咪谷指派本村“賩头”[⑦],将祭祀时间通知其余十二个村落咪谷,各村咪谷安排本村“賩头”收取各户祭祀份钱。十三村咪谷于指定时间集中到窝拖布玛,集各户份钱置办祭品,特别是要选定膘肥体壮纯黑猪最为牺牲。

祭祀当天一早,参祭人员按指定时间集中于阿倮欧滨山脚。统一由主祭咪谷带领进入阿倮欧滨林,接近祭祀地点众人停步,保持安静、肃穆。只允许主祭咪谷和两名咪谷腊扎[⑧]进入祭祀区。三人依次朝泉眼处三跪九叩,由咪谷以芦苇作槽将水源分为三股,表示圣水均衡流向哈尼各地村寨。之后,咪谷腊扎用篾片搭成分别代表人、庄稼和牲畜的三层祭台,每层祭台摆上各种祭品。按鸡、鸭、猪顺序,在神泉处依次宰杀牺牲,宰前由咪谷在其脚、尾、头部浇清水祛邪。咪谷腊扎负责处理牺牲,取牺牲血液涂抹于石碑上,拔数根鸡翅羽插于石碑旁。鸡、鸭、猪指定部位归咪谷及其腊扎烹煮;其余鸡、鸭及猪头由其它参祭者在停留处烹煮。咪谷及其腊扎煮熟祭肉后,取猪肝、猪唇、猪尾、猪耳及鸡鸭适量,撒入姜末拌匀分装九碗,同时盛九碗现煮好的米饭,按三三列阵齐整摆放于三层祭台上。准备就绪,咪谷开始念诵祭词。诵毕,咪谷与两位腊扎再依次三跪九叩,然后代表神灵就地享用祭品。其余参祭人员亦开始进食,忌行酒令、戏谑以及相互夹菜,气氛非常肃穆。

主祭大咪谷祭祀前,要念口功请四方神灵前来接受献祭、敬享牺牲。这些神灵主要是绿春一带的山神、水神和土地神,包括俄批山神、松东后山神、松东西山神、松东岩子神、大寨倮牛神、迷克后山神、迷克东山神、岔弄河坝神、窝迷河神、老边山神、龙丁村神、龙丁水塘神、岩甲神、坪河神、骑马坝玛玉神;其次是绿春附近的山神、水神,包括元阳哈播神、元阳阿东村神、元阳黄草岭神、金平勐拉神、金平者米神、红河乐恩山神、红河山神、墨江山神、勐腊山神、李仙江神、元江黄蜂梁子神、元江神、元阳神;此外,还有一些相关的大神,如:东海神、东海主神。[3]

参祭者食毕,祭祀黑猪作为十三个村落共享的牺牲,被分成四大份:大寨、西哈腊依一份;广玛上寨、广玛下寨、松东一份;小新寨、上寨、阿倮那一份;那倮果、阿倮坡头、牛洪、俄批轰巩、洛瓦一份。各大份牺牲又按所包含村落分成两份到五份不等,由各村咪谷领回按村落户数平均分配。届时各户派出一名男性执碗前来领回,俗称“扎赫Zalhel”[⑨]。扎赫肉要均分到各家各户,各家各户领回后煮熟,在堂屋用于祭祀家祖后,所有家庭成员要吃上一口,意为接受了神灵、祖先神的赐福。他们笃信,吃了扎赫肉,一年四季都会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三)仪式禁忌

阿倮欧滨,是绿春县城附近十三个哈尼村落共同的大型祭祀,其地位的神圣性和庄严性,使其所祭祀的神灵群之庞大,以及它们所辐射的效力范围如此之大,所以一直以来形成了各种严格的禁忌。这些禁忌主要有:

(1)主祭禁忌:终身禁食狗肉,禁食死牛烂马;祭祀当月禁食豆豉、禁食鳝鱼泥鳅;祭祀前几天忌夫妻同床,睡觉须面向阿倮欧滨;忌讳到有纷争的地方。

(2)时间禁忌:窝拖布玛出现人亡故、火灾、房屋坍塌等意外事件,祭祀时间须推延至下一轮属牛日。若其它村落发生意外,祭祀正常进行。

(3)人员禁忌:十三个村落之外人员不得参加;女性一律不得参加;家世不清白者不得参加;身体残疾者不得参加。

(4)服饰禁忌:参祭者一律穿黑色土布缝制的传统服装,在神祇前磕头一律要裹包头。

(5)祭品禁忌:所有祭品从窝拖布玛选择备齐,猪须是毛色顺滑的黑色公猪,鸡须是雄健有力、翅羽丰满的红毛公鸡,鸭子须是羽毛滑顺的青斑公鸭,鸡蛋为完好无损的水煮鸡蛋。

(6)村落禁忌:祭祀当日,十三个村落近万名村民不得外出劳动;祭祀当时,村民不得嬉戏打闹,安静等待祭祀完毕,领回“扎赫”祭献自家祖先后方可进餐。

每年一度反复操演的阿倮欧滨神圣祭祀,不断强化着祭祀圈内十三个村落的地缘联系,凸显出母寨窝拖布玛在祭祀圈中的神圣地位,以此强调当地哈尼人共同的族源神圣纽带,强化哈尼人的地域整合以及哈尼人的身份认同。

三.隐秘诉求:崇林护水

绿春方圆数百里的哈尼人,都对“阿倮欧滨”心怀崇圣之情。进入阿倮欧滨祭祀区数十米,左面修有一面水泥墙,其上镌字如下:“阿倮欧滨祭祀中心方圆五百米内,不准采用一草一木;不准埋葬;不准野炊、洗澡、钓鱼;不准穿行、放牧。违者最低罚款三百六十六元,上不封顶。” 足见,哈尼人将此地视为神圣不可侵犯之圣地。经此惟有一条小径通往圣泉,行约二百余米到达。事实上,即使没有该泥墙碑明文规定,村民也常囿于古老的阿倮欧滨祭祀禁忌规约而不敢随意涉入。该水规碑以明文形式告知,阿倮欧滨方圆五百里之内一草一木均在保护范围之内,并辅以相应的罚款手段保证实施,具有严苛的执行力度。

事实上,我们从所阿倮欧滨祭祀的神灵群可以看出,阿倮欧滨祭祀的影响,远远不止绿春附近十三个哈尼族村落。它对周边元阳、金平、红河、江城等县,甚至远及西双版纳以及东南亚哈尼人聚居区都有所辐射。据解放初期赶马帮的窝拖布玛老人叙述:我十三岁开始赶马,跟随马帮去过很多地方,临安、拉洒、思茅、勐腊、江城、越南、缅甸都去过。南方不少哈尼族寨子在每年正月后三轮中属牛日都要全寨休息,不干劳动。他们的老人说,这个时间是阿倮欧滨祭祀的可能时间。头一个属牛日若出意外祭不成的话,可能在下一轮属牛日,若再祭不成的话就在又一轮属牛日。保险起见,三个属牛日都忌劳动,以示配合阿倮欧滨祭。[⑩]阿倮欧滨祭祀的古规由谁传下?窝拖布玛的主祭地位如何获得?

负责阿倮欧滨祭祀二十二年的咪谷腊扎陈期斗介绍:“多娘一带最早建村的是我们寨子,最先祭祀阿倮欧滨的也是我们寨子的人。而且其它十二个寨子是先后从我们寨子分出去的子寨。”目前这十三个寨子具有明显的地域关联性,实质上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它们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亲缘关系。有学者指出“这个宗教联合组织既有血缘成分,又是一种地域性崇拜”。[4]这是恰如其分的分析。

阿倮欧滨祭祀的起源以及窝拖布玛咪谷主祭的合法性地位,均与哈尼族圣女都玛简收[11] (Dulmajeiseq)密切相关。哈尼族地区普遍流传“简收”的传说。据绿春一带古歌传说:出生富贵、聪明智慧的简收姑娘,顺着李仙江游历哈尼聚居区,到了水源头螃蟹洞低头饮水之际,其拐杖便长成了遮天大树。遮天大树带走了光明,给生活在这里的兄弟民族带来灾难,大家齐心协力砍倒了大树,聪明的简收姑娘认出这是树王“胡堵玛饶”,并根据大树枝叶确定了新的历法。

事实上,顺山顺水游历四方的都玛简收,发现了红河南岸哈尼族地区至关重要的水源地——阿倮欧滨,进而立下以保护水源为隐秘诉求的祭祀古规。无论在古歌里,还是现实生活中,阿倮欧滨都是自此以南红河流域哈尼地区重要的水源,是以山地梯田农耕为重要生计的哈尼人的命根。“松东河,在绿春县境内,因流经松东村所在山脚得名。其主要源头在分水岭、巴尺山、打牛欧们等地。”“牛孔河,在绿春境内大兴镇和牛孔乡境内。一源发于绿春、元阳两县交接的分水岭,自东向西流,由绿春县城南侧流至岔弄村后在山脚汇入规东河。”可见,松东河、牛孔河均源于分水岭,即阿倮欧滨。由阿倮欧滨提供水源的支流和支河还有更多。

除了滋润多娘山梁,阿罗欧滨泉水还惠及周边县市。“泗南江,意为四水合一之江。源于绿春县东部分水岭和巴尺山一带山地,自东向西横贯绿春县北部,进入墨江县东部,在泗南江大桥下300余米外汇入阿墨江”。“乌拉河,发源于元阳县、绿春县交界的分水岭,至金平孟拉河入藤条江” ;“金河,在金平县境南部。发源于分水岭原始森林中”;“麻子河,在金平县境内。发源于分水岭北侧原始森林,流经高兴寨、期里寨、土马、粮店、土平台等地,至老蔓耗汇入红河” 。[5]

简收姑娘传下了祭祀阿倮欧滨的规矩:“一年一次来鞠躬,十二个月中来磕一次头。选择好的月份是二月,选择吉祥的日子是二月,东仰阿倮地方的哈尼人,窝拖大寨的咪谷是主祭。”[6]据窝拖布玛老咪谷白阿发叙述,窝拖布玛负责祭祀“阿倮欧滨”至今已有28代人,按每代25年推算,大约有七百多年历史。因为窝拖布玛是当时多娘一带为数不多而举足轻重的村落,所以将主祭地位指定给窝拖布玛咪谷,并将多娘梁子与窝拖布玛具有密切血缘、地缘关系的村落列入祭祀圈,共同参祭联合承担保护阿倮欧滨水源的神圣职责。

绿春哈尼族年度阿倮欧滨祭祀,不仅是对神圣水源林——阿倮欧滨边界的反复确认,而且因祭祀本身追溯到当地哈尼古歌《都玛简收》及遮天树王的历史记忆,对于每一个哈尼人来讲,更加奠定了该祭祀的地位是神圣而至高无上的。我们可以试想,对于一个迁徙民族来讲,阿倮欧滨这样丰沛的水源地,正是其落脚、扎根,繁衍生息的最佳栖居地。所以,十三哈尼村落阿倮欧滨集体祭祀,不仅是对水源林这一重要资源的一种保护,而且这种保护是以神灵和祖灵名义而进行的神圣约定和神秘规约,这无疑是巧妙而有效的。通过阿倮欧滨祭祀,当地哈尼人不仅解决了其生存和生活所依赖的水资源问题,同时也完成了其追忆迁徙历史,表达对神灵和祖先的崇拜和敬仰,将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高度统一了起来。

结 语

在阿倮欧滨祭祀的起源古歌传说和实际操演中,我们可以看到哈尼族崇尚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态观,也可以看到延续了七百多年的生态实践——以原始宗教和区域祭祀为保障的崇林护水习俗。哈尼族都玛简收和遮天树王的口头传统,不仅为仪式提供了合法性,同时赋予仪式于神圣性;特定的仪式人员和严格的仪式禁忌,是祭祀顺利进行的神圣保证,阿倮欧滨规约则是对仪式空间保护的世俗规范,事实上早已成为一种强有力的民间法。阿倮欧滨祭祀,有效地保证了阿倮欧滨水源的源源不断及纯净清洁,使其持续地滋养着松东河、牛孔河、规东河、泗南江、阿墨江、乌拉河、孟拉河、藤条江、金河、麻子河以及红河(下游)等河流域的哈尼人。即便在云南百年不遇的大旱之时,绿春及周围哈尼族地区也不缺水。哈尼族传统的生态观和生态实践,是区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

在现代文明进程中,人类以所谓理性精神为唯一主导,本着“人定胜天”的狂热发展观,进行永无止境的现代性营构,使许多民族传统文化中原本较为系统的生态观和生态管理机制呈现弱化趋势,从而加剧了当地生态环境的破坏和生物多样性的减少。生态环境的恶化,阻碍着民族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也给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带来极大的威胁,由此动摇我们全面建设和发展和谐社会的理想。因此,保护文化多样性,弘扬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特别是其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观和生态实践,对生物多样性具有积极有效的保护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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