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林:“大母神”崇拜在东方及其神话显影
2013/10/7 10:01:32

“大母神”崇拜在东方及其神话显影
李 祥 林
(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4)
关键词:“大母神”;生殖崇拜;神话;宗教史;
流淌着民间血液、散发出诗性光辉的神话(myth),对于现代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在哲学家卡西尔看来,神话尽管被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下,但它绝非是怪异、荒诞、混乱的。掀开面纱就会发现,神话作为隐喻思维不过是人类原始思维形式之一,它以看似离奇实则深刻的话语曲折地讲述出人类远古历史,并且从深层上对应着人类原始、隐密、被埋藏在潜意识冰山中的文化心理。源远流长的东方文化史上,以生殖崇拜为原始底蕴的“大母神”崇拜是经久不衰又极富魅力的母题(motif)之一,它或直接或间接地显影在不同民族的神话传说中,具有跨地域、跨国度和跨文化的普遍意义。本文拟立足中国及东方世界,从文化人类学的比较视野出发对此母题进行梳理和透视。
崛起于公元前4000年尼罗河两岸的古代埃及,是人类文明最早发祥地之一,也是东方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最早发祥地之一。太阳崇拜在埃及很著名,有关太阳的神话多多,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研究东方神话及仪式时就发现:“埃及人甚至拿一个婴儿的偶像代表新生下来的太阳,他们在太阳的生日,即冬至的时候,把婴儿的偶像拿出来给信徒看。”[1](519)>把太阳比作新生儿,盖在“从母权的观点看,白昼和太阳是女性的孩子,她作为黑夜和清晨,是光明之母”。[2](55)>西方神话以母为地而父为天,古埃及人则以天为母而地为父。埃及神话中,以母子关系表现太阳“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有直观的例子。在古埃及人原逻辑的神话思维中,日出日落犹如人类之有生有死,太阳之能死而复生就因为它每天都经母亲女神的生育而获得新生命。古埃及新王国时代拉姆西斯六世墓壁画中,一幅描绘宇宙主神之一纳特的画作便很有意思。纳特是天空女神,传说中她每天晚上都把太阳吞入自己的腹内,第二天早上又将它生出来。画面上,这位女神被描绘成一个裸体女子形象,她躬着身,身体的比例被拉得长长的并处理成舞台框架式,在她身体下面,站立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神、半神半人以及活在世上的神(法老)等;女神的身体边缘镶满了星星,六个代表太阳的棕色圆盘从她嘴巴的前面经过体内一直到小腹前面渐次排列,象征着太阳经母体天天复生的循环,生命诞生及复活的主题在此表露无遗。
弗雷泽在《金枝》中围绕阿多尼斯、奥锡利斯等神话人物,剖析了跟植物生长、四季更替等复活再生主题相关的种种神话仪式。作为古代巴比伦和叙利亚闪族人崇拜的神灵,阿多尼斯(Adonis)一名出自闪族语“阿多恩”(Adon),意为“主”“老爷”,本是植物神塔穆斯的崇拜者对他的尊称。有趣的是,希伯来文《旧约》中亦有类似名称“阿多奈”(Adonai),是犹太教徒对耶和华的尊称,意为“我主”。从比较文学角度切入“两希文化”之一的古希腊神话,不可忽视来自东方的影响,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即说“几乎所有神的名字都是从埃及传入希腊的”。[3] (133)>来自两河流域的阿多尼斯,“早在公元前七世纪希腊人就把它引进希腊”,[1](473)>但古希腊人在接受这位西亚神灵时,出于误解而把塔穆斯的尊称当成了他的本名,于是便有了希腊神话中爱情女神阿芙洛狄忒与美少年阿多尼斯热恋的故事。根据古巴比伦神话,植物之神塔穆斯的妻子是易士塔,后者乃生殖女神、万物之母。塔穆斯每年要死去一回,当他死后,悲伤的易士塔就循着那“一去不能复返的路途”去冥界寻找他。冥王欧卡拉为了阻挡她,下令在易士塔每进一重门时就剥去她一层服饰,又将其囚禁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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