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黄宾虹与道艺人生——傅聪访谈录
2013/3/8 17:41:46
(《诗书画》杂志第二期2011年5月发行):傅雷、黄宾虹与道艺人生——傅聪访谈录
寒碧
前记
一九四三年,傅雷与黄宾虹相遇缔交。两位大师,一世钟俞,高山流水,深衷远志,道艺相知,心魂相守,为中华艺术史抹上奇彩。回看并时诸人,不免颜色暗淡。当然,这是我们在时异世迁后的追认,或者径用宾翁所预言:是“论古者”的“实事求是”。
这件事,王中秀先生在《黄宾虹年谱》里有如下叙议:
黄宾虹年届八十,从事于沟通中西画理、宏扬笔墨精神已三十馀载,对中国画在新历史时期发展的趋向已有深切独到的见解。而小于他四十多岁的傅雷游学欧西归国,亲炙中国画坛近十载,对国内中、西画疲苶不 振有切肤之痛。当此两人睽隔南北、感慨于真知不为世人理解之际,他们的“真正缔交”,可以说是天合之巧。傅雷在黄宾虹身上看到了中国画的希望与生路,黄宾 虹在傅雷身上找到知遇和激励……找到整合中国画理学术道路上的支持者、理解者……黄、傅间的忘年交绝非捧角者与被捧者的俗套,由于傅雷翻译家的盛名掩盖了 他艺术理论方面的造诣与卓见,黄宾虹绘画为世人注目而忽视了他画学理论方面的贡献,他们的交谊仅被视作艺坛佳话而广为传颂,而对这一交谊所蕴含的中国画学 发展层面上的全新意义,尚处于盲区,没有被上升到学术范畴作充分的发掘。
黄宾虹 湖山晴霭
这段话,童中焘先生赐函相示:“极中肯綮,径可采用。”甚是甚是。
傅雷、黄宾虹有谈艺书札百馀通,傅雷藏有黄宾虹佳作百馀幅。这批重要文献现为傅雷哲嗣傅聪、傅敏所珍存。先是,我经上海中西书局总编辑徐忠良先生援引,有 幸拜访了傅敏、陈哲明夫妇,得到他们的真诚支持,同意将这批珍藏在本刊发表。其后,再由傅敏夫妇的鼎力促成,亦请忠良兄陪同,我又专赴上海访问了傅聪先 生,就此事大概并傅、黄二先生的道艺人生聆其謦欬。
傅聪先生是饮誉世界的钢琴家。按照西方音乐界的评价,他是“有着特殊的吸引力的钢琴诗人、重量级的艺术大师”;“与其说是一个真实存在,不如说更像一个传奇”。所惜者,我对这部“传奇”的“阅读”极粗浅不周,印象还停留在《傅雷家书》里——那个凭着天才的演奏震动了西方世界的“小伙子”,那个为了价值尊严自我流亡的愤怒青年。所以,当我按下电铃—他亲自开门—看到眼前是一位风度醇雅、气象非凡的老先生—竟一时发愣、缓不过神儿来。六十年一瞬,电抹滔惊,人生如此!后来我把这次愚蠢的“愣神儿”讲给好友徐斗,他说,这反过来只表明傅雷先生文笔的魔力,那本“家书”太深入人心了。
这次访问,就像其音乐深粹鲜明又极具互动性一样,傅聪先生口讲指划,照例不同凡响。由于我没有预先设计访题(框架是有的,只是无法深细),交谈就显得随机和任意,加上他善于引人入胜,我常常被打动感染。一时兴到,不免见猎心喜,忘乎所以,于是反客为主,把“访谈”变成了“对谈”。这种“越位”,当然不恰当,但它也确有好处:摆落掉客气俗套,形成了充分沟通,就能把问题纯化和深化,借用哈贝马斯的话,就是“互为主观”,它可以调解各自的维度。如果彼此共鸣,甚至观点一致,则如傅聪先生对傅雷、黄宾虹的解说:“不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记得萨义德(这家伙有“身经百战”受访经历)讲过:“访谈不只是‘我的’回应方式,‘我的’话,也包括了访问者的方式。”看来的确如此。
整理这个访谈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尽量保存当时的情境感和口语化,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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