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的说法是:在远古的时候,天上的大力神思惹阿比和地上的大力士俄体拉巴比赛摔跤。思惹阿比战败后上天拨弄是非,天神大怒,于是撒下众多害虫糟蹋庄稼,粮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于是,英雄俄体拉巴率领人们点燃火把驱虫除害,最终战胜了天神。另一种传说:天神恩梯古兹派喽啰到人间收取苛捐杂税被杀后,为报复放出害虫祸害人间。俄体拉巴相邀大家用火把焚烧害虫以保平安……”[17]无论支格阿鲁还是俄体拉巴,他们都是彝民尊奉的救世型英雄先祖,火把节起源传说中有关二者的超现实叙事,是彝族古老的祖先记忆中神话思维的灿烂结晶。
诚然,鬼神信仰在视万物有灵的彝族社会中普遍存在,但在对待神与人的关系上,彝族自有其观念和认识。有论者指出,“凉山彝族认为,天地有神,并与人发生着联系,神常与人共同‘生活’,时而和睦相处,时而刀枪相见,生死搏夺。……同时,凉山彝族还普遍认为,神并非万能,神仍存在软弱、无能的一面,人能胜神。作为原始‘教科书’的神话中,恩梯古兹就是至高无上的天神。他掌管着天地间的一切事和物,然而,他常在人们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无计可施。人和鸟兽的联盟行动,常使这位天神陷于被动、反求于人,而不得不按人们的愿望和要求办事的地步。《勒俄特依》中富有戏剧美的‘武武娶天女’的神话便是其中一例。大凡许多民族对神以敬祭求安,而凉山彝族除对家神外,一旦神降病、祸于人,则以枪炮击逐。他们认为神并不可怕,神也怕人、服人。这是彝族原始而朴素的、对立于唯心主义‘神主宰一切’的谬论而存在的接近于唯物论的认识”[18]。所谓“唯心”、“唯物”之说是时代给著书所留下的印记,此处不议,但这位论者所述,恰恰指明了彝族鬼神观念有其民族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对我们从“人”的角度解读彝族火把节不无启发意义。正如“彝族认为鬼有善、恶之分”[19],神的行为在他们眼中亦有善恶之别。“善者以善相待,恶者以恶相待”、“亲善处朋友,凶恶对敌人”、“善无善报,善事无人做;恶无恶报,恶事纷纷来”、“放羊的应得羊,种粮的该得粮,栽恶的自遭殃”、“宁为善者忧,不为恶者喜”、“善必寿长,恶必早亡”、“为善最乐,作恶难逃”[20],彝族口头谚语有此表述。这种朴素的善恶分明观念,对于我们理解彝族口传文学中的“人神相争”故事至关重要。当然,不屈服于天神之“恶”,并不等于说不与自然和谐相处,这在彝家人是心知肚明的。此外,关于火把节起源的人与神相争传说中,有的版本涉及“赔罪”说,云:天神恩体谷兹因儿子恩体拉巴死于跟地上大力士底里史热比高低,“为了惩罚人间的人,声言要在六月二十四这天降灾于人间。人间的其他人不知道恩体拉巴死于底里史热之手,所以大家只得不明不白地向恩体谷兹赔罪,大家都说我们赔的是‘没听到过的罪,没见到过的罪’”,从此每年六月二十四这天家家户户“杀牲口祭天,打火把以示赔罪”,希望天神勿降灾人间[21]。在我看来,对此仪式性的“赔罪”,不妨视为彝民在“人神相争”中张扬“人”的胜利后一种试图修复和重新协调人、神(天)关系的象征性补偿行为。
纵观彝族神话传说,有关“人神相争”的叙事把情感重心向“人”倾斜的例子并不鲜见。上面提及“武武娶天女”神话,武武又作武吾,指居木武吾,是彝族先祖故事中的重要人物,其家族谱系及非凡事迹见于史诗《勒俄特依》等,1987年从昭觉彝族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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