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蓓:山蚂蟥之思
2013/12/6 11:27:28

山蚂蟥之思
刘蓓
多年前,我刚开始生态批评研究的时候,就听见过有人对生态主义者的讥讽:假如在原始森林里迎面碰上一只饥饿的老虎,你是选择猎枪应对,还是无私地奉献你的身体供它充饥?
这个刁钻的问题困扰过我:果真如此,自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当然假设终究是假设,我至今没有机会和老虎或其它什么猛兽面对面。而在海南的原始森林中,我真的看到了人面对自然中另一种生物威胁时做出的种种反应。
2006年12月11日,我们参加“生态时代与文学艺术”会议的代表们开始在海南岛上的尖峰岭国家森林公园中进行徒步生态考察。据说这是真正未经人为活动破坏的原始森林啊!踩在不知多少万年的落叶养肥的湿软土地上,品味着“充满负离子”的空气,读着为珍稀植物专制的标牌上那一个个陌生而又刺激想象的名字,我这个从未见识过热带雨林的人特别兴奋。有点扫兴的是,宽大的牛仔裤脚老是被运动鞋后跟绊住,我便随手挽起裤腿。旁边一个海南的学生看见了,笑着说了一句:
“老师,要是在五指山上卷起裤腿,会被山蚂蟥咬到的。”
“啊?!”我有点紧张——水田里的蚂蟥吸人血不放口我是知道的,山蚂蟥我还没听说过:“那这里呢”?
“这里……应该没关系的。”她犹豫了一下后回答。
“山蚂蟥什么样子?”
“我们都没有见过。”
我放心地继续前行,把相机对准了一簇花一样的黄白蘑菇,研究它是否可以食用。刚才那一点点不安,很快被不断的新发现和新感慨驱散了。
攀古藤,踏吊桥,钻涵洞,喊山,一张接一张地拍照……几个小时后,大家尽兴地下山,回到大巴车上,开始往海口返了。我倚在最后一排,正在整理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忽听见前边同行议论:北师大的刘老师在山上被山蚂蟥叮了!
我吃惊地凑过去看,真的啊,下山这么久了,刘老师小腿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大家七手八脚用了各种办法止血,都无济于事。瘦削的刘老师还算镇静,脸上带着笑容安慰大家。可是旁边的我,先前对那吸血小虫的恐惧却重新回到心里。我回到座位上,眼看着窗外掠过的绿色,心神难定。我一边暗暗地计算:车到海南还有几个小时,一路上没有人烟,一个中年人四五个小时里血流不止的话,会有什么最坏的结果;一边调动我仅有的一点生物常识分析:小小的山蚂蟥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它如何发现猎物?又以什么样的角度和姿态高高弹起,准确地落在人身上,直奔血管,而且还能造成这么厉害的伤?……
我正在绞着手指想象山蚂蟥的样子,忽听前排一位年轻同行开口道:“我在山上也被山蚂蟥咬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对焦虑着的我来说,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居然告诉我,自己同时被两只蚂蟥咬到,只是伤口却没有继续流血。我有些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是两只?”
“我看到了呀。”
“你怎么知道是它们叮的你?”
“当然了,两个虫子吸完血身体涨得好大,我一踩它们就缩回原来的样子了。”
哦,原来他刚被叮就发现了,迅速一拍,蚂蟥就离开了身体,现在完全没事了。听完他的历险记,我觉得他还真幸运,也真够冷静的,不为他担心了,转而有些为那两只白白出工的小家伙不平,就半开玩笑地说:
“那你不用再踩它了嘛,它们吃饱了,下次就可以不叮别的动物了。”
他平静的回答又给了我一惊:
“还有什么下次,我已经把它们碾死了,碾得粉碎了!”
他白色真皮耐克鞋底的花纹微微晃动,我暗吸了一口凉气坐回去,脑子里全是那摊陷入湿软泥土的血肉。
车终于到达了海口城边上的一个小饭店,坚强的刘老师那伤口还是没有自愈。我们的当地司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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