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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彬: “新建筑五项原则”的精神底色

[日期:2013-12-06] 来源:作者惠赐  作者:蔡文彬 [字体: ]

“新建筑五项原则”的精神底色

蔡文彬

摘要:自1926年以来,柯布西耶的“新建筑五项原则”深刻地影响了现代建筑的进程。拨开形式的外衣,当我们再次回味“新建筑五项原则”,逐渐对其中蕴涵的精神实质产生出新的感悟。

关键词: 新建筑五项原则 精神底色

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洪流席卷欧洲,随着城市化的加剧,新的材料和技术得到广泛运用,建筑呈现出新的特征。敏感的柯布西耶迅速地爬上时代的列车,慷慨激昂地向世界宣告新建筑的到来,“新建筑五项原则” 应运而生。从青涩质朴的库克住宅(1926年),到美伦美奂的萨伏伊别墅,柯布西耶为“五项原则”做出诗意的诠释。“五项原则”宛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土耳其贵妇,在与西方古典情节划清界限却又纠缠不清的惆怅中,依稀舞动着中国古典意象的身姿。再次细细回味“新建筑的五项原则”,透过形式和功能外衣,我们隐约感悟到其中的情感与精神。落花,美丽依然。

一、 底层架空柱(the pilotis)

底层架空柱=底层架空+独立柱?

《蒙娜丽莎》魅力依旧,源自她迷人微笑后的多义性和模糊性。“底层架空柱”之所以的名声显赫,乃是同样的道理。这大概是人们对萨伏伊别墅的底层津津乐道的原因。

一般看来,萨伏伊别墅的底层架空是一举三得。首先,架空的底层变得自由流通。架空柱解除了底层围墙对观赏周围景色的限制,底层成为半室内、半室外的“灰空间”,是人与自然亲密接触的场所。其次,底层架空和西方古典建筑的基座相区别。西方古典建筑的基座以体量的方式强调楼层和地面的关系,气势磅礴。而萨伏伊别墅架空的底层,是那样平易近人。第三,独立柱使建筑变得轻盈。白色的支柱犹如纤细的手指,轻巧而有力地将六个面的体块从地面托起,漂浮于空中,整个建筑轻盈幽雅。

“独立支柱”值得书上一笔,西方古典建筑中,柱起辅助承重作用,或干脆成为装饰和象征的工具。萨伏伊别墅的底层,柱既是承重的主力军又是装饰构件,一举两得。

曾几何时,萨伏伊别墅的架空底层被赞誉为“把绿色空间置于建筑物之下”,是“环保建筑”的先行者。说来遗憾,萨伏伊别墅的底层地面被砂砾填充,独立柱则直接埋入其中。架空的底层在扩大人们饱览周围绿意的同时,却没能保住自身底层地面的绿地。

同样是架空底层的别墅,气质上却大相径庭,如果说萨伏伊别墅好像一辆趾高气扬的坦克,密斯的范斯沃斯别墅则是一只孤独安静的小舟。就对建筑物底层的生态保护来说,范斯沃斯别墅更胜一筹。密斯在别墅的底层完整地保留出绿地,以尊重自然环境。如今,越来越多的现代建筑通过架空底层以保护绿地,表象上是对自然的主动保护。另一方面,在城市规模扩大、建筑不断增加、自然环境日益遭受破坏的今天,人们已意识到必须尽可能减少对自然的破坏,这实质上是对环境破坏的被动防御。今天“退耕还林”,明天难道就不会“退城还耕”?“底层架空”是生态关怀?

比较而言,中国古代建筑广泛采用框架结构,“底层架空”的历史悠久。“底层架空”多是为适应特殊的自然条件(如防潮通风、防兽、向水面争取空间等)。湘西凤凰的吊角楼,通过架空底层向水面争取空间;侗族民居的吊角楼,底层高悬于地面,既有利于通风除湿,又能防兽、堆放杂物;山西浑源县“悬空寺”,由巨木顶托,悬于峭壁之上,“悬空寺,寺悬空”,与周围的环境和谐共生,比萨伏伊别墅轻盈许多。中国古代建筑,通过架空底层这种特有的形式,充分利用地形以节省土地,争取到上层空间,表象上是对自然的被动适应,实质是与环境的主动地巧妙结合。中国古代建筑的“底层架空”与柯布的“底层架空”,有着相异的切入点与相似的形式,其中内涵发人深思。

二、 自由平面(the free plan)

自由平面=动态空间?

“必须研究平面,它是这场进化的关键。”①自由平面是新建筑五项原则的核心。

西方古典建筑以砖石承重结构为主,墙承重,难以自由分隔空间。围合出的空间具有连续、封闭、内敛的特征,防护性强,空间呈静态性。中国古代建筑以梁柱结构为主,墙不承重。空间分隔有动态性,象征性强、围合性弱。室内空间分隔灵活,能在柱网中用虚体的“墙”(板壁、花罩、帐幔等)隔出大小不一的空间。“垂帘听政”是个典型例子,太后在理政厅堂的皇帝宝座之后挂起帘子,分隔出一个与厅堂既分又合的半隐蔽空间,既利于太后涉政,又保全皇帝的颜面。自由平面的精髓仿佛早被太后掌握。

在新的技术条件下,墙、柱与空间之间发展出的新关系,垂直限定要素在空间中可以相对自由的安排,这就是“自由平面”。假如把萨伏伊别墅的平面图裱入画框悬挂起来,与蒙特里安的抽象绘画何其相似。难怪日本建筑家芦原义信感叹:“我越来越确信,柯布西耶与其说是建筑家,不如说是艺术家、雕塑家、思想家。”②

钢筋混凝土和框架结构的运用是自由平面的基础。钢筋混凝土的运用,使得柱的抗压力提高,能独立承重。框架结构的采用,“承重墙”随之消失。新建筑中,柱是承重的中坚力量。墙的承重功能淡化,分隔与围护功能增强。墙作为空间的界面而存在,按需求置于不同的位置,划分出灵活多变的空间。同时,柱和墙体之间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关系,产生了一种新的空间效果。建筑师能从构图而非从技术角度来考虑平面分隔的形式,其过程更类似于画家的创造性活动。萨伏伊别墅宛如一只手表,外观简洁,内部空间却异常复杂,人们以动态方式游弋其中,感受时空的存在,发出“漫步建筑”的感慨。密斯的巴塞罗那世博会德国馆,墙体的自由分隔,内外空间通透、交错流动,被冠以“流动空间”的美名。

柯布西耶说:“平面是基础。没有平面,就没有宏伟的构思和表现力,就没有韵力,没有体块,没有协调一致。”今天看来,他是在强调平面空间与三维空间的联系性。由平面引发的一系列三维空间体量关系上的变革,使建筑师在空间的表达上拥有了前所未有的选择权。醉心空间的结果是冷落装饰,所以说,现代建筑的历史是一部以空间代替装饰的历史。

新技术的突飞猛进,提供出无数的空间选择。然而,人们对新空间的需求真是层出不穷?现代人时常在“自由平面”中迷失,以至512地震期间,成都各大高校的师生在“现代化教学大楼”中“留恋往返”。同理,大概可以猜测到范斯沃斯别墅的主人对密斯提起控诉的原因。

“自由平面”,建筑师、住户、墙、柱,究竟是谁的自由?物质还是精神层面的自由?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三、自由立面(the free facade)

立面=建筑的表皮=装饰?立面=新的空间?

自由平面和自由立面是相互关联的,自由立面是自由平面在垂直面的结果。

建筑的立面,能向路人炫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自古就在西方社会受高度重视。西方古典建筑中,立面离不开笨重、单调乏味的承重墙,为满足心理需求,就用柱、雕塑、平面图案等装饰元素为立面增光添色。中国古代建筑多为内向型,“立面”位于建筑物内部,很难与西方所谓的“立面”相比较。更多在屋顶、照壁之类的元素上做文章,以炫耀自身的华贵。香港学者赵广超说得精彩,“如果一定要说立面,中国建筑的立面,可并不是在建筑物的外围,而是‘不足为外人道’地坐落在建筑物里面,时而合拢,时而离散地分布着。”③西方古典建筑的立面好似复活节的彩蛋,中国古代建筑的“立面”是外粗内秀的皮蛋,这个比喻恰如其分。

柯布西耶意识到,随着立面承重功能的消失,载重的柱子能放置在建筑物内部,非承重的立面可任意表现。楼板的连续悬挑,“灰空间”随之广泛出现在现代建筑中。早期的现代建筑,为与过去笨重的承重立面有所区别,立面被处理为一片轻盈的薄壁。时光流逝,理念升华,更加自由的建筑立面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混凝土、玻璃、塑料、金属等都能成为立面的材料,以展现或虚或实、透明或不透明的空间;体现或隐藏各楼层之间的关系,已易如反掌;立面的构成手法上发生翻江倒海的革命,只要技术允许,便能随心所欲地扭曲折叠。解构主义建筑将这种自由推向高峰,弗兰克·盖瑞的毕尔巴鄂古根海姆艺术馆,拥有惊世骇俗的立面形象。

立面不再是一种平面化的装饰,所以英国建筑理论家理查德·威斯顿感慨,“建筑的外表已经不仅仅是建筑形式与空间的外观形式那么简单”。④建筑的容颜终获自由,散发出有机的微笑。柯布西耶没有观赏过川剧“变脸”是种遗憾。

四、水平长窗(the strip window)

水平长窗=玻璃幕墙?

水平长窗是自由立面的产物。

窗,曾是立面上最重要的元素。古代东西方的建筑开窗迥然相异。中国古代建筑多为木框架结构,“窗”向内院开敞,不承担防御功能,窗、门和墙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分,“长窗”的历史源远流长。西方古典建筑中,外墙承重,向外界敞开的窗兼具防御性,窗的面积、大小、形状等的选择余地有限。

人眼看到的景象是横向的,横向的取景更符合视觉习惯,能唤起安静、平衡、松弛的感受。柯布西耶之所以强调“水平”,大约是想透过窗框的横向取景,获得一种幽闲自得的生活品位。至于采光效果是否更好,倒显得其次了。萨伏伊别墅的“水平长窗”,使室内获得充足的光线和景观,也能减轻建筑体量上的笨重感,增进外部的整体性,宛如一幅展开的中国画长卷。“水平长窗”接近中国画的散点透视,“法式落地窗”代表西方焦点透视的传统。柯布西耶与佩特罗之间“水平长窗”和“法式落地窗”的争论,能否理解为东西方文化的碰撞呢? 柯布西耶大概早已领悟到“四户八窗明,玲珑逼上清”的闲情逸致。

立面“自由”后,窗犹如摆脱棋局规则的棋子,在棋格上随意走动。密斯的湖滨大道公寓楼,以整面玻璃幕墙代替窗户,“墙窗合一”,成为后来者效仿的对象。解构主义建筑中,窗随墙体一起扭曲、倾斜、折叠。片面强调窗的美学特征,居住者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几乎被忽略。窗的三项基本功能——采光、通风和取景,成为忘却的纪念。窗外阳光明媚、春风轻拂,人们却在“现代、时尚、前卫”的窗前,吹着四季恒温的空调。室外的人们兴味盎然地欣赏着标新立异的窗,住户却憋得发慌。难道这是柯布西耶的初衷?

水平长窗——究竟是墙还是窗?现代主义建筑的初期,“水平长窗”也有炫耀轻薄,讽刺笨重的意味。斗转星移、事过境迁。后卫不时到对方半场助攻是有益的,倘若一门心思想取代前锋的作用,便会添乱。

五、屋顶花园(the roof garden)

屋顶花园=平屋顶?

东西方的古典建筑,为排雨雪的方便和避免潮气等自然原因,都不约而同地采用坡屋顶。天长日久,屋顶逐渐成为建筑立面的有机组成部分。中国古代建筑中,硕大的屋顶有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逐渐成为独特的文化象征。西方古典建筑中,屋顶的审美价值较弱,远逊于立面的审美价值。比如希腊诸岛雨量稀少,住宅干脆采用平屋顶,年轻的柯布西耶曾到此一游。随着新技术在建筑中的运用,屋顶不再承担抵御自然的重任。明察秋毫的柯布西耶忍无可忍,慷慨激昂地喊:“跟整个城市一样大的面积空着不用,瓦当跟星星在那儿交头接耳地密谈。”⑤ 屋顶的概念由此被重新解释。

“咖啡厅、娱乐厅等等不再是腐蚀人行横道的毒菌了:把他们搬到屋顶的平台上去,所有奢侈品商业也都搬去。”⑥柯布西耶领悟到平屋顶有复合空间的价值。然而,受当时的技术局限,温差的变化会引起屋顶混凝土开裂。解决方法是保持屋顶的湿度,因此就在屋顶铺沙土并种植花草。追本溯源,屋顶花园的诞生颇有些歪打正着的成分。

屋顶形式和功能的解放是“屋顶花园”的本质。

意大利菲亚特公司林格多工厂大楼(1922年)是屋顶空间解放的先驱,其屋顶有长500米的赛车测试跑道,成功地将屋顶和跑道有机结合,据说柯布曾受此启发。近年来,拥有停机坪的高层建筑更是屡见不鲜。马塞公寓的屋顶是实现社会功能的典范,屋顶设有游泳池、游戏场地、日光浴室、健身房等,俨然一个小型的公共活动中心。上世纪60、70年代的中国的外廊式建筑(筒子楼)至今让人留恋,共用的走道(外廊)兼具多种功能——各家各户在走道上烧火做饭,也在走道上晒太阳、种花草、沟通交流,功效上与马塞公寓的屋顶设计有些默契。日本建筑ACROS福冈的台阶状屋顶设计,集审美、休闲、生态、种植为一体,同时成功赋予屋顶花园以立面的审美价值,设计理念独树一帜。安藤忠雄的经典建筑——水御堂,其屋顶为具有宗教象征意义的卵形莲花池,兼具建筑的入口,耐人寻味。

以花园为中心,组织各要素于屋顶,在建筑之内“再造自然”,让人联想起中国的院落空间。多少年来,中国文人在这片人工自然内感慨万千,陶醉于“小隐”之中。追求“阳光、空间、绿意”的柯布西耶将这块人工自然移至楼顶。与院落空间中的有限天际相比,屋顶能欣赏天空的全景、俯视都市的繁华、享受在空中花园独处的诗意。白居易说:“中隐隐于市”,屋顶花园莫非就是“中隐”之地?

对自然的珍爱,从尘世烦嚣中寻求一方心灵的净土是屋顶花园的内核。

注释:

①勒·柯布西耶. 走向新建筑[M] 陈志华 译 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P55

② 芦原义信. 街道美学[M] 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6.P149

③赵广超. 不只中国木建筑[M]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6.P126

④韦斯顿. 材料、形式和建筑[M] 水利水电出版社 2006. P6

⑤勒·柯布西耶. 走向新建筑[M] 陈志华 译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 P52

⑥勒·柯布西耶. 走向新建筑[M] 陈志华 译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 P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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